“怎么还不放假”?可是春节放假是什么……
坐办公室的:怎。么。还。不。放。假。啊?
做流水线的:春节请个假怎么比登天还难?
扫大街的:春节放假是什么?
作者 | 林深 迟恩
美编 | 黄山
微信编辑 | 侯丽
怎。么。还。不。放。假。啊。
永不停歇的工作,永远无法完成的业绩,对于工薪阶层而言,每月总有那么些时候,上班像上坟,守职如守寡,临近年关愈发如此。当周围的一切都要进入休眠状态了,只有你的还在不停地运转,满心疲惫:
“公司开完年会,就好像期末考试完了一样。”小许说,年前的任务他已经积压下了不少,可就是不想做,“等到年后吧,加把劲就赶出来了。”
——《临近放假消极怠工?"年底了,我真的不想上班了"》齐鲁晚报
有人说中国白领的职场智慧都是从朋友圈分组开始的。然而,想早回家过年,怎么请假既无法被拒绝,又合情合理不卑不亢,这张假条怎么写,情商指数不比朋友圈分组难度系数小。
图片来源:知乎截图
那么,到底如何开口请假,才坚决又得体,既表达出了对工作的热爱,又留住老板对自己的信任,还能不被拒绝呢?
更多情况是:
现实骨感,想象力来补。关于请假条,像“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已然不新鲜,在请假这项考验智力、想象力和逻辑能力的脑力劳动面前,网友们都获批成为了首席文案创作者。
像这种已经很克制了:
图片来源:搜狗问问
这种也是没sei了:
图片来源:百度图片
以下这种脑洞就非常厉害了:
2017年开始流传的“春节请假大作战”视频图片 图片来源:搜狐
还有其他系列奇葩请假理由:
“前男友后天结婚,明天梳妆打扮一天,后天砸场!”(老板回复:同意,如需支援可告知。)
“快忘了老公长啥样了,我想去看看!”
“要去相亲,想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30好几的人至今未娶,本着宁拆一座席,不毁一桩婚的原则,您批了吧!”
“我长的丑,请不要拒绝我这么小小的愿望,望批准请假!”
……
以上搞笑办公室文化,其实也是白领们对加班之苦、工作压抑的自嘲,但在这个共同运转的资本大机器中,上司作为螺丝钉的另一环,往往也“配合表演”,不会因为你早回去几天就太过为难(毕竟弹性工作制你回家了也得继续工作)。
但对于很多蓝领工人而言,请假面临的是更加艰难的困境。要么遭受管理者的语言暴力:
“记得我有个同事要回家结婚,想提前两天回去,就去跟领班申请多请2天假,被领导大声质问:‘你是去美国收拾嫁妆吗?你爹妈干嘛的?他们不能收拾?给了你一个礼拜的假期,你还得寸进尺,我说多少天就是多少天,别到时候想要延假,我是不会批准的,到期你不来,我就给你算旷工,你自己看着办。’……那次我也请假准备回家,我在那个厂2年多,第一次请假,提前一个月就说了,结果领班一直没批准,到了年后,流水线上人够多了才批我回家。”
——搜狐网《厂里上班过年放假只有3天,请假更比登天还难》
图片:深圳某公司放假明细,直接人员即普工,就是拿日薪的。间接人员即领导管理者和技术部门的人之类,拿月薪。 来源:搜狐网
要么即便可以请假,流程也十分繁杂。首先和组长请,然后找文员拿请假条,填好请假条再找主管批,批的时候也要详细询问原因。以致于不到万不得已,员工都不会轻易去请假。
“我打工10来年,从来没有放过3天以上的春节假期”
——搜狐网《厂里上班过年放假只有3天,请假更比登天还难》
而还有一批人,别说年前不请假,过年期间也主动加班。
今年,在深圳市中心一个小区做环卫清洁工作的阿民已经记不起来上一次回湖南老家过年的年份,“应该有十多年没过年回去了。我现在40多岁,上次在在家过年的时候我才30多。”
对于阿民来说,2018年的年算是已经过完了。“2月1号我们公司给工人搞了一顿年饭,发了一点瓜子花生,其他就没管了。现在就跟平时一样的。”
和许多白领一样,“请假不好请,领导不批。”不一样的是,领导不批的假,不是过年前“提前回家”的假,而是春节期间的假。“哎呀,忙得很,根本走不开。”阿民说,他们物业公司的环卫工人每个月放两天假,每天早上4点多5点就要起来,过年期间,深圳小区和街道要保持清洁,就靠他们了。“早晨就要把路面扫出来。等车开走了就要扫停车位。还有草地,还有旁边的沟渠……都要搞。”
春节期间依然坚守岗位的环卫工工作照 图片来源:中山日报
不过,过年几天对于阿民来说是个“赚钱”的好时候,这是阿民过年主动加班的另一个理由。
“初一初二初三,干一天算三天(三倍工资);初四到初七,算双休(两倍工资)。” 对于工资数、工资涨幅永远与深圳市最低工资标准同步走的阿民来说,这笔早就记在收入账本上的钱,不赚就相当于损失。王宝强歌里唱的“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并非他的心声——没钱,怎么回家过年呢?
这笔钱,就像他每个月的工资一样,都将全数存到他的定期存折里。而他自己的生活费用,几乎完全靠捡废品挣来的额外收入。阿民每个月吃饭花销500-600元,捡垃圾一般能卖400-500元,实在不够吃,才从工资里稍微补一点。
要知道,放在平时,捡废品的钱可不好赚。阿民捡易拉罐、塑料瓶、胶、纸皮,最让他开心的是捡到金属、旧电器,因为可以卖得好价钱。不过,激烈的竞争也让阿民感到焦虑,“起得晚别人就都捡了。我每天早上5点起床,有的人4点就起来了,还有的不睡觉都要捡。我压力很大啊!”
图片来源:翻云馥语
而黑心的废品站则让他很不爽。“废品站是私人的,他们黑得很,在秤里面搞鬼,少我们的重量。我就‘以暴制暴’,在纸皮里面加点水,增加重量。我还算老实的,有的人在里面放水泥、砖头。没办法,废品站的太黑。”
快过年了,阿民的“废品丰收日”也快到了,这让阿民很兴奋。“每年过年,小区的人旧东西丢得多,那些专门拾废品的好多回家了,我就能多捡一点。” 讲起过年收废品,他的语速变得很快,有准备“大干一票”的兴奋。“等到过完年,废品站的上班了,我就拿去卖。”
对于阿民来说,回家过年不仅能多赚一点,还能少亏一点。对于生活的支出,阿民十分精打细算,甚至有些“过度”。阿民从来不买新衣服,穿的要么是亲戚送的,要么是捡的。有一回他穿了一双捡的鞋,旁人提醒他可能会染脚气,阿民却说,“不怕,反正我也有脚气。”回家过年难免人情礼数多,这更是要“在铁公鸡身上拔毛”了,“我怕回去过年,一送红包,我的余额就变少了。”对此,他在老家的妻儿总是埋怨他太抠门。但说到存钱有什么用,他却说,“儿子上学还要用钱。老人的生活费要给一点。”
说到此处,阿民有些怅然。今年过年,他仍不可能接妻儿来深圳相陪,“寝室里10个人住上下铺,乱得要死,没有多大空间,接过来也没地方去,没办法!”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们夫妻俩因为经济困难,长期分居,矛盾越来越多,心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对于不回家,阿民心有愧疚。阿民的老母亲在老家农村,几年前脑溢血,险些伤及性命,还好福大命大。但如今,“我母亲已经瘫了,走不了路,大小便失禁,不太清醒,认不得人了。”沉默片刻,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这样也不好,老人家平时在家里冷冷清清的,都希望儿女在身边,打下牌、聊下天。不回去也真的不好……可是我没办法。”
平日,阿民不愿意在逼仄的宿舍里跟50多岁的老同事们吵吵嚷嚷看电视,就会去附近的书城听公益讲座和免费电影。阿民估算,他所服务的这个处在深圳市中心的小区里,50%-60%的业主都会回老家,而随着这些居民的陆续离开,书城的讲座也少了,阿民感叹道,“一想到过年,真的无聊。”
即使过年难免被逼婚、被唠叨、被各种人情拉来扯去,但毕竟不用上班,春节假可以说是“瑕不掩瑜”,大多数节前怠工的白领们挣扎的不过是“解放”的具体时间。而底层的老百姓,尤其是那些来自于本该是“年味十足”农村的农民工,在经济贫困的面前,或许连团聚的资格都没有。
(文中阿民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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